月墟族的朝乾节，月墟王君设宴于溶月庭，红飞翠舞，笙歌鼎沸，一派热闹繁华。二更鼓起，天际忽然升起只暗红的火流星，庭中万盏明灯霎时燃起，火光顷刻漫天，方才的熙攘热闹霎时消散，桌椅盏碟滚落遍地，哭号之声不绝于耳。仓皇周章中，一双手将她抱起来，耳边轻轻一声叹息，带着无尽的怜惜与不舍：“阿莳啊。”
雨莳蓦然惊起，长夜寂寂，月色胧明。她撑着床沿缓缓坐起来，想擦擦额角的冷汗，双手却抖得不听使唤，整个身子都瘫软着，只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如方才获救的溺水之人。
她靠坐半晌，待到手脚重新有了知觉，下床推开窗。外面一轮皎皎明月，映着院中一树莹莹繁花。雨莳轻轻摩挲着腕上闪着细细银光的双鱼纹样，良久，对着正南方向，深深拜了三拜。
翌日天还没亮，雨莳便起了身。客舍的一楼分外安静，只有两三个伙计在洒扫。见着她下来，小二忙拎了壶茶水上来，堆笑殷勤道：“客官怎么起的这么早，后厨新做出的桂花米糕，您要不要来上一盘尝尝？”
“不必，来三张炊饼。”雨莳自怀中摸出一把铜子，搁在掌中点了一遍，拨了十数枚递过去，“再上碟酱菜。”
小二颇有些悻悻地离开了，捎带着把刚刚搁上的茶水又拎了回去。
雨莳出门时，客栈中养的那只公鸡正立在一截矮墙上扇着翅膀喔喔地叫，大红的冠子震得颤颤歪歪的。
她抬手摸了摸那顶肉冠，那鸡反应极快，立时扭了头去啄。她一抽手，脚下轻飘飘已滑出数步，回头冲着有些茫然的鸡兄挥了挥手，口中叹道：“还真是若为生计故，起得比鸡早呀。”
耍完一上午的大刀，到了正午，围观的人群渐渐散了。雨莳坐在街边茶楼前的石阶上，揉着酸胀的手臂，就着酱菜啃着早晨剩下的炊饼。茶楼里爆发出阵阵喝彩声，她侧耳细听，原来是说书先生正讲到兴头上。
“话说西街上那张员外听说女儿失踪，急急张挂出悬赏榜来，道是若能寻回女儿，愿以百两黄金相酬。这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立时便有人揭了榜来。可这入了月墟谷，便如那石沉大海，数日不得音讯。后续又有三四人揭榜，这皆是一去不复返呀，”顿了顿，老先生捋了把山羊胡，压低声音道，“传言道，是月墟王族的冤魂徘徊在谷中，不给过往的生魂放行。”
台下一片嘘声，说书先生端着茶咋了一口，慢悠悠地搁下茶杯，手中的惊堂木一拍，拖着调子道：“今日便说到这里，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围坐的人陆陆续续地散了，说书先生摇着折扇，慢悠悠地收拾着物什。身后忽有个女声道：“老先生。”
他的手一抖，白瓷的茶盏直直落下，到了半途，伸过只手来轻轻一托，稳稳将茶盏接住，只盏中的茶汤晃了几晃。
说书先生捋着山羊胡顺气，半晌，声音颤颤歪歪的：“姑娘啊，老朽这一把年纪可不禁吓。”
雨莳笑眯眯地把茶盏放在桌上：“不好意思啊老人家，和您打听下张员外女儿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