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周家豪一人在家闲着没事,将楼下老陈喊上来下象棋。摆好棋盘,老陈表面上认真对弈,心思却没在输赢上,落棋时快时慢,走两步问一句与李大夫进展如何,似乎身负老宋委派重任。周家豪含糊其辞,思量再三,没敢讲李大夫要先试婚后登记,一是怕老陈笑话,二是觉得说出来有损李大夫形象。他只是简单回答:“没进展,原地踏步。”
老陈抬脸从厚镜片框架上面瞪大眼珠,说:“老了你也是男人,主动进攻啊。”
“哪有你说得那么轻松,人家李大夫可不是一般战士。”
“我们家老宋说了,李大夫对你相当满意,是你不吐口。咋的,还想老马啃嫩草?”
“笑话,牙都没了啃啥嫩草。我是担心,李大夫条件那么好,我能力有限。”
老陈没听明白什么意思,问:“啥能力?莫非还想要一胎?”
“胡扯,想到哪儿去啦。下棋、下棋。”
“下啥棋,整天捏个死木疙瘩,哪有玩个老太太有意思。”
周家豪走了两步棋,心里实在憋不住乐,说老陈:“你这一退休变得老不正经了,老宋听了非骂你不可。我的意思是说驾驭不了李大夫!”
老陈将棋盘一推,说:“我得批评你两句,离开岗位毛都不是,何谈驾驭?年轻人搞对象需要相互磨合,老年人黄昏恋需要相互妥协,明白不?七十三、八十四这道坎儿难过,十几年眨眼的功夫,我算服了你,想得也太多啦。”
周家豪不服,说:“老陈啊,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仗着老宋身体好,你才敢胡说八道。”
“这话说的不对,我可早就跟老宋讲好了,我这心脏病一觉兴许就没了,到那个时候甭愁,过了七七四十九天立马找个老头。人这一生明白少,糊涂多,你呀痛快想清楚,眼下这十几年怎么混吧。”
“说说看,我还真是身在庐山不识真面目。”
老陈端起茶杯吹了吹,慢慢饮了一口放下,皱眉反思说道:“确实需要一个过程。比如说我,过去什么样你也知道,喜欢静,整天拉个老脸不爱讲话,工作忙感觉自己挺重要。一退休才发现,重要个屁!还不是因为屁股下面那把椅子?椅子一撤,没人理你,心不平衡,老病全来。我在家憋了大半年,心脏小梗一把才想透彻,莫管他人纷争乱,唯我老朽天天乐。”
周家豪嘴上连称“有道理”,心却有些不甘,想不通活了大半生突然方向没了,若如老陈所言岂非行尸走肉?
“以后没事,我多给你上上课。今天给你留个作业,动动脑筋,如何尽快把李大夫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