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安安静静用过饭,邵氏又抓着宁澜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天黑也全然不察。
他们如今居住的地方虽然比早些年那住处好一些,虽然很小,至少不必一家人挤在一屋睡觉,宁澜常居宫中,宁渊常住王府,就算全家都在,宁澜跟邵氏睡一屋,宁渊宁泽睡一屋,两间卧房便也够了,这一晚宁澜便是和邵氏挤在一处睡的,宁家向来奉行食不言寝不语,两人先前说话也说累了,所以倒是无话,宁澜整晚都握着母亲的手睡觉,仿佛回到当初宁家最艰难的那几年,邵氏的手粗糙而苍老,摸着,却是别样的安心。
第二天照例很早便醒来,此时天还未亮,邵氏并不知道宁澜已经醒了,只是悄悄放开她的手,又小心地帮宁澜把被子掖好,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起身。
宁澜轻轻一叹,也跟着起来。
邵氏见她起身,难免嗔怪:“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宁澜笑:“习惯了早起,想多睡倒是睡不着了,母亲,我来帮你吧。”
邵氏没有拒绝,母女两人合心将热水烧好,蒸了一屉子的馒头,此时宁泽方才睡眼惺忪的起身。
其实附近便有一个学堂,可是里边的夫子有些傲骨还有些迂腐的,见宁泽是官奴出身,觉得收下他便是对自己的侮辱一般,邵氏当年求了许久,那些人却是执意不肯松口。
那学堂本是开在齐王府附近,所收的也不过是附近的平民也有附近几大家府邸里边的家奴,邵氏原以为既然家奴也收,那么宁泽其实也可以去的,然而别人还偏偏就是不收——家奴尚可赎身,官奴却是不能——加之有些狗仗人势之徒有意欺侮,邵氏心下忖度这样的学堂能教什么?不过是识几个字会算个账而已,他们不收,宁家还看不上他们呢。
只是苦了宁泽,年纪小小便要穿过半个城子,去一个颇有善名的夫子所开的学堂处,每天来来回回,倒是颇费周折。
宁泽嘴上叼着个馒头,见到宁澜十分的不舍,只是他昨日已经早早回来,今日更是不能不去了,因此用手抓住馒头,朝着宁澜撒娇道:“姐姐我上学堂去了,待我下学堂前,你不会偷偷地便回宫里去了吧?”
宁澜笑,帮他整理衣物,拍了拍他抓着馒头的手,心道若是世家公子,哪里容得他这样不顾形象的,不过却也只是宽容,只是叮嘱道:“知道了,路上小心,别饿着自己,可不许满脑子只想着回来,今晚我可是要考量你的功课呢。”
宁泽见天色的确不早了,虽然不舍,但是还是不得不辞别了宁澜,然后立即飞奔着出去,吓得宁澜一叠声道:“小心些,刚吃了东西别跑那么快,小心噎着,小心脚下——”
宁渊笑着用过早饭,邵氏也要去浣衣楼做事了,宁澜原本想邵氏其实不必这般辛苦,只是邵氏却有自己的主意:“我知道这几年日子过得比以前好些了,原不必如此,只是人啊,总要懂得居安思危,我每日做事勤勤恳恳,别人自然记着,哪怕日后我们家再不好了,也容易找着事情做,也不至于像当初那样,举步维艰。”
宁澜情知邵氏是苦怕了的,因此也不多言,只是宽慰道:“母亲放心,以后咱家的日子不会再过不好了的。”
邵氏也知道自己有些扫兴了,时候也不早了,赶忙道:“我得走了,渊儿,你昨日和王府告了假,今日就好好陪着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