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木屋中用罢晚膳,便坐在一起饮茶。泡茶的茶叶是生的树叶,朱高煦也完全喝不出来是什么树叶,味道很奇怪。
白天山清水秀的山谷,蓝天白云怪石悬崖,风光十分绮丽。但一到晚上居住下来,才让人明白,甚么世外桃源吟诗作赋、只存乎浪漫情怀里,这地方住下来相当之不舒坦。
物资匮乏、甚么都很简陋。蚊子特别多,朱高煦的手背上、脖子上已经被叮出了好些红疙瘩,大伙儿一边喝茶叙话,一边都拿着草扇子在拍打蚊虫。齐泰的床上有一副脏兮兮的蚊帐,可能睡觉的时候才能好点。
而且他们除了几本书,甚么都没有。他们这些曾经是大明朝廷文武重臣的人,能在这地方渡过几年时间,定力还是可以的。如果隐居真的那么好,或许百姓就不必在中原忍受那么多徭役了。
大伙儿慢慢地谈了一阵,大概喝完了一碗茶。朱高煦也把最近几年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此时的朝政很多事是不公开的,若非权贵官吏,可能了解不到那么多;更不是几个月出山一次、买东西就能打听到的。
齐泰沉吟许久,说道:“在下暂且认为,得先进四川,后攻湖广!云南非长久之地,汉人人口太少,数面环山,一旦朝廷对云南成合围之势,必陷入攻守两难险境。
四川自古富庶,人口稠密,乃天府之国。然则出川不易,故占据四川后,进取湖广方为王道。”
朱高煦一边听一边琢磨着。以前他还真太仔细寻思过造|反路线,因为一直认为自己可能在永乐朝就会改封地;征安南国之后,他更有种猜测,马上就要改封地到北方了。
突然在京师遭遇急变,他一直忙着逃生,先活命最要紧,也没工夫想得太远。
此时齐泰既然说起了这事儿,朱高煦也便谦逊地听着。
齐泰侃侃而谈:“汉王此番起兵,与当年‘靖难之役’有些相似之处,战事无法久拖,胜败只在几次重要会战。这等皇室之内争战,并非外族入寇,一旦某方形势不利,投降者必众。
百姓、甚至于多数士卒,都是不太愿意为了这等争权夺利的争战卖命的。只有诸臣及武将,或想借此建功立业封侯拜相,或担心被清|算身败名裂。
可文武勋贵之中,又多有联姻,关系复杂敌我难辨。因此汉王不战则已,欲战必要战胜,方能聚集人心。”
盛庸也颇为认同:“彼时真定之战,耿公长兴侯兵力不足、以守代攻,此役互有杀伤,官军未吃大亏。无奈主帅耿公被汉王阵斩,郭公武定侯闭门不出,稍失气势。
后李景隆援军来时,却是个纨绔子弟,情势愈发不可收拾。六十万大军败于北平,官军被夺了军心,方使大好形势江河日下,迟迟无法北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