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无锋回来时,顾清正在慢声细气地叮嘱一名弟子如何换药,就着水边粗略清洗过,没有多余的绷带,只能撕一些衣料。
唐无锋下意识摸了摸肩头,顾清给别人包扎的时候看起来温柔多了,被烈酒泼在伤口上的疼痛他大约很久一段时间都不会忘,也没有别的大夫会嫌病人吵闹而堵上他的嘴。
“阿清。”
顾清抬起头,顺势拍了拍身边。
“我看看你的伤。”
唐无锋摇头,他方才已经处理过了,对于这些外伤,他再熟悉不过,顾清见状便不再要求,他又不是真的有悬壶济世之心,不过是顺口一问。
唐无锋守下半夜,他的警觉和耐力远超旁人,短暂的休息之后已经恢复不少。
四周都是漆黑的,星光微弱,水面便也是黑的,像一条沉睡的蟒。
顾清蜷缩在火堆边,身上盖着一件外衣,他皱着眉,睡得不是很安稳的样子。
唐无锋便静静地看着他,顾清的眉头一直拧着,隔一会便会颤抖一下,动一动眼珠,再重新缩成一团。
这样的天气,又是荒郊野外,他应当是不大好过的,但所有人都累极了,甚至有人发出了鼾声。
顾清睁开眼,平日他绝不会起这样早,天刚刚开始泛白,他便醒了。深扎在血肉里的记忆在一夜间全部复苏,逃亡时的颠沛流离朝不保夕,其实他从来都没有忘。
多年的桃源生活只是将他的不安掩盖了起来,他害怕被人丢下,也害怕告别。
这一夜他甚至不是很清楚究竟是睡着了还是醒着,意识稍微涣散就被身体的警觉拖回,一整晚都在梦与醒的边缘,以至于他睁眼时十分清明。
时候还早,但顾清已经爬了起来,他抱着那件外衣,靠在唐无锋身边坐下,唐无锋把他重新裹紧,才环过手臂。
他们彼此依靠,一时间谁也不想说话,即使眼下是安全的,但谁都知道等着他们的是一场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