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屈起手指在顾清额头上敲了一下,顾清红着眼睛看他,好像有天大的委屈。他动了动嘴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跪坐在裴元腿边,靠在他的膝盖上。
裴元的语气温和,舒缓平静,他轻轻抚着顾清的发顶,这个孩子在外吃了太多苦,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这是他从鬼门关抢回来教养了十年的孩子,怎么能不心疼。
比起别的弟子,他分给顾清的心思显然要多很多,起先为了吊他一条命,后来又为了治病,调养身体,几乎每日都要过问,直到他恢复的与常人无异。
他杏林一脉,慈悲者众,却大多坎坷,难有顺遂之人。他总是教导弟子们,不可过于心软,不可为外物所扰,但一心学医的人,总是带着一点不合时宜的热忱。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问你。”裴元从抽屉里取出一枚竹筒,正是用过的焰火,顾清看了一眼,回道:“当日情况危急,所以弟子用了杏林花令。”
“我知道,廷芳已经告知我,但是他为什么会有含章的花令?”
顾清愣了一下,这枚竹筒,是当初唐无锋用来引起自己注意的东西,之后他便忘了,不想教裴元看见了。
“弟子不清楚,但是这回的事,和小谢没有关系。”
“罢了,你且看着药,我自去问清楚,你啊,可不要像他,一出门就不知道回家。”
听出裴元语气中的嗔怪,顾清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走时稀里糊涂,后来种种都不受控制,连封平安信都没想起来送,实在是大大的不孝。
“含章回来了,一个人?”
“还能和谁,连含章都知道回来,若不是出了事,你要野到哪里去。”
“我……”
他无话可说了,从跟着唐无锋离开那天,他好像就忘记了要回来,明明走时天大的不情愿,转头就变了想法。
“我去看药。”
他心虚地溜出去,听到裴元叹气的声音,心口一紧,一股疲惫感从骨子里翻上来,坐在药炉前,又开始想些没着没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