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权心中怒意更甚,带着这份滔天愤怒,思索起浦少爷的话来。听对方的意思,应该是浦少爷摔碎了墨,却害怕被父亲惩罚而推到燕燕头上,浦少爷许了他做贴身侍者的好处。没想到可怜的燕燕挨不住十个板子,一命呜呼。
连权莫名其妙钻进这个壳子里,他幽幽盯着门扉上半透明的窗纸,既然有来的途径,那么也一定有回去的方法。连权素来睚眦必报,在此之前,他定要这浦少爷付出代价。
夜里冷得可怕,连权不知道自己背后屁股伤成了什么样,多亏天气寒冷不至于伤口流汗发炎。
但半夜连权还是发起了高烧,柴房的老鼠在耳边溜来溜去,想啃食他的耳朵。连权借着丁点反射的雪光,黑沉沉盯着这只灰毛老鼠,在它又一次试图窜上脸颊的同时,伸手扣住了它。
连权将老鼠捏在手心,再用力点,便可想象出老鼠在他手中内脏挤压爆开的样子,又念及这副模样恶心至极,连权便没了掐死它的兴致,用食指死死摁住老鼠的尾巴,松手将老鼠放出去。
灰鼠重获自由,后肢贴地疾跑,没跑出一指的距离,就绷直了尾巴,不能再前进一步。
如此反复几回,老鼠开始转头啃咬自己的尾巴,连权扯了扯嘴角,抽出稻草将它捆个结实,扔到对面的柴火堆里。在高热下,身体疲惫不堪,连权失却力气,昏了过去。
第二日果然来了个赤脚郎中,行色匆匆,眼光躲闪,随他一起来的还有位年轻的姑娘,约摸十三四岁,自称莺莺。
郎中掀开被血浸住的衣摆,看到连权血肉模糊的下身,摸出几颗药丸塞进连权嘴里,又替他清创换药,拿干净的纱布裹住。“昨日既已熬过,后续便没什么大问题。”郎中低声说道。
柴火堆里的老鼠被惊动,吱吱叫了几声,莺莺吓了一跳,连忙退后几步,郎中向她比了个数,莺莺塞给他几个铜板:“从后门走,机灵着点儿,别被发现。”
连权见状,默默数了数那郎中手心的铜板,三个,他的命,只值三个铜板。
左右一个血淋淋的身躯,莺莺不便再待,只留下一句,少爷过几天来看你,旋即匆匆离去。
一晃便是十几日光景,中途浦少爷来过两回,其余时间只有送饭的小厮与他常见,饭是冷的,混着黄绿的菜和汁液,乃是贵人的剩饭。送饭的人说是浦嘉少爷心好,像这种摔坏主子财物的仆人,早就被打骂出出门了。
连权一声不吭,把脸埋进碗里,结成缕的头发垂在颊边。
渐渐地,连权能够起身了,他抽出一根干柴当作支撑,在柴房里慢慢打转。他时长站在门边,在门纸上戳了个洞,阴沉沉看着院里来来往往的人。有时趁早或深夜,拄着拐杖到前院转悠,木柴陷在泥土里,敲击不出声音。
前院有一方莲池,荷叶早就衰败了,这样冷的天,池子里的水竟然还没完全冻住,有红黑鲤鱼在池水中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