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张齐贤,最不愿面对之人莫过于梁颢,因每当梁颢在这个时刻寻他,必然是发生了重大变故。
然而,当听闻对方提及他们预先约定的秘密信号,张齐贤旋即含笑点头,“嗯,明白了,你在外稍候片刻,老夫随即前来!”
言罢,他又转身面向佛祖合十致歉,这才徐徐迈步离开寺庙,登车返回府邸。
待随从们替他放下马车帷帘之际,他的面色顿时变得异常严峻,“太素,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让你亲临白马寺来找老夫?”
“恩相宽恕,咳——”梁颢抢先进入张齐贤乘坐的青铜装饰马车内,然而还未调匀气息,便急忙应答上司的询问,“下官并非有意打搅,实因此事关乎恩相知悉越早越好。定安县令已于三日内在县衙二堂前引火自焚了。”
张齐贤面色剧变,震惊之色溢于言表,连续抛出疑问:“你所言何意?张县令竟已身陨大道?此乃何时之事!去请他之人可是哪位高人?你不是早已私下严令,务必以礼相邀,诚心请他赴京兆府共商大事吗!那去请他之人,行事怎会如此疏忽不慎?”
“乃是左军巡使之王全,已在左军巡院镇守七载,历来稳重可靠。”梁颢深知此刻无须为自己辩驳,抱拳回应核心要点:“派遣他前去邀请张威之前,我曾亲自查阅其过往经历。确认他是与转运司联系最为稀薄的一位,日常行事极少有过失。”
“嗯——”张齐贤低吟一声,紧接着急切追问:“他可是自坊州取道前往定安?途中耗费了几日几夜?是他先行抵达定安,抑或是张县令率先引动天劫?”
“路上花费了两昼夜。在他踏入县城之前,张县令已然引动天劫。两者相差约有一个多时辰。”梁颢拧眉禀告:“恩师,此事看来,王全身上恐怕难以寻觅丝毫破绽!”
“唉,两昼夜而已,好在他并未乘坐灵禽赶路!”张齐贤怒形于色,却又不得不承认梁颢的看法有理。
由坊州绕行至定安,对于寻常旅者而言,两昼夜行程并不算拖延。然而王全受命去“请”张县令,路上耗费两昼夜,实际上便是有意给对方预留充裕的应对时间。
然而,身为一路经略安抚使的张齐贤即便看出王全有意为之,却苦于找不到确凿证据,也无法对其有何惩处。理论上固然有权将其革职,但所加之罪却无法太过严重。而经略安抚使鲜有能在一地任职满两年者,一旦他奉召回返汴京,当地官员自然会有手段助王全官复原职。
“卑职已派人前去接应厉以贤,以防周崇一方再生枝节。”作为张齐贤的心腹干将,梁颢自然不会仅向对方报告不利消息。在张齐贤了解当前新状况之后,便立即提出了补救之策。
“厉以贤,亦是京兆府出身吧?”张齐贤闻之,不由得再度锁紧眉头,“王全乃其下属。”
“正是!”梁颢点头,语气陡然变得凝重起来:“如今转运司之人皆需避嫌。我们带来的弟子对当地情形并不熟悉。故此前卑职只能借调京兆府弟子相助。如今看来,此举怕是棋差一招……”
话音未落,车窗外已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响。随后,侍卫梁晓的身影出现在重新掀开的车帘之外,“禀大人,京兆府紧急情报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