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低声说笑着。崔悯外表轻松,心里却沉甸甸的。他是故意说些调笑话使她放轻松的。他知道明天的前途更凶险,那么就在这个偶然路过的小客栈,与她轻松说笑着,也算是险恶人生里的一种安慰吧。
旧客栈也似乎沉浸在温馨中。从大堂后客房里走出来一个灰衣黑帽的年青人,大踏步的走到了他们桌前。“咣当”一声,向桌子扔了块银亮的东西。
崔悯神色微变,伸手一下按住了那个闪亮东西。慢慢抬起手,下面是一块闪着白光的小银裸子。梅花型的小银裸子,边缘不齐,被钳下了一块,只剩下了大半部分。但剩余的大半部分梅花裸子做工非常精美细致。
崔悯的眼睛移到了那人脸上,明前也吃惊得望去。那人站在桌边,双手叉腰,黝黑的面孔扭曲着,凶神恶煞地怒骂着:“你们两个混帐东西!快把我害死了,还在这里说我的坏话。还你的银子,我可不要。看到你们俩打情骂俏的快恶心死我了。”
那个人蓬头垢面浑身灰尘,却身形纤细声似银铃。她几把擦去了面上的灰尘泥污,摘下帽子,露出了一张俏丽明艳美得惊人的脸。
“雨前?”明前大吃一惊。这个人赫然就是她的小养妹,留在暮城的程雨前。现在她打扮着像个落魄小乞丐似的站在荒路的客栈里。她怎么会在这儿?明前惊疑不定地问:“雨前,你怎么在这儿?出了什么事?”
“你还知道我是雨前?”程雨前满面怒容,指着她破口大骂:“我险些被你害死了!你毒杀了小梁王,就自顾自得逃跑了。把我当做了替罪羊留在暮城。他们抓不到你,自然会拿我抵命。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坏女人就是千方百计得想害死我!”
这时候从后面跑过来一个鼻青脸肿的高大男人,拉住雨前,向明前歉意地点头打招呼。是范家侍卫范凌雁。
他们一起跑出来了。明前顿时明白了。
“我不是逃跑,我是想去问清楚真相……”她的头又痛了。自从她们姐妹俩在芙叶城的婚礼上大闹一场后,两个人就分开了。发生的种种事情,明前生病,与凤景仪前往荒漠疗伤,路遇梁王剿匪,再往后小梁王与回到芙叶城的崔悯比武,小梁王中毒,她和崔悯悄悄地离开暮城,奔向元熹帝的北巡行宫查明毒因……这一连串离奇的事件中,她居然把程雨前忘得一干二净。不,她不是忘记了她,她是要更快更迅速得查明毒因解决事情。只要她解决了事,留在暮城的养娘和雨前就自然平安了。但是雨前怎么抛下养娘自己跑了。李氏呢?
“还有你!”程雨前奋力得挣开范凌雁的阻止,对着崔悯怒骂道:“你竟然被她勾引着跑掉了?你还是锦衣卫大官吗?以权谋私见色忘义,你答应过我的要秉公翻案的。看看你干了些什么。忘了案子,跟女人唧唧我我,你还是个男人吗?老天有眼让我抓到了你们。”
崔悯皱了下眉,有些无语了。面对着这种指责,他还真的不好反驳。他确实是与她偷跑了,在这里谈笑风生时被她当场抓到了。这一切猛然得使他从美好的桃花源回到了残酷现实中。他皱着眉头问她:“你也是逃跑出来的?凤景仪在后面追你吗?”
雨前气急败坏的骂道:“我当然是逃跑了!难道还留在暮城等死吗?这次我可不会傻傻得等着送命了。一听说明前逃跑了,我就知道大事不好,急忙逼着范凌雁也逃跑。他没法子就带着我跑了。后面有凤景仪的追兵,路上他也受了点伤,我们只好在这个破客栈里避避风头。就看见你们俩在这里勾搭。”
她本来就是个精明过人的人。小梁王毒发后,在暮城过得如惊弓之鸟,一天都呆不下去了。一听到明前逃走,气得扼腕大骂‘小贱人又抢了先’。于是趁着凤景仪接连出城与小股鞑靼人作战之机,带着范凌雁逃走了。这趟逃跑不轻松,返回内地的道路关口都被北疆与内地兵马封锁了,范凌雁为了抵挡追兵也受了重伤,又起了沙尘暴。只得暂留在小客栈。范凌雁做伙计,她躲在后面客房。无巧不成书,偶尔探头就看到崔悯和明前走进来了。吓得她魂飞魄散就要逃走。
但她立刻又发觉,平常又警觉又精明的崔指挥使不知道怎么回事,脸上含笑,声音温柔,一双眼睛只看着范明前,拉着她坐在角落里柔情蜜意的窃窃私语。他们没有注意到别人。雨前立刻警觉地想到,这两个人一定发生了什么,两个混帐东西终于露出相互有意思的苗头了。她早看着他们不对劲了!养姐果然成功地勾引住了崔悯,甩了毒发的梁王,也抛开养母和养妹逃跑了。这个小贱人骗了所有人。可怜的梁王,一直到毒发快死,还被明前哄骗着说她喜欢他要成亲,她却跟崔悯勾搭成/奸了。真想让毒发的小梁王亲眼看看她的样子。她终于抓住他们在偷情了。
雨前立刻当机立断得打好了主意。现在她的身后有凤景仪的追兵,前面是封锁的北疆和内地,没钱没路也没去处。不如直接找上崔范二人谈判。如果梁王未死,她自然要争那相女之位。如果梁王死了,还是逃跑保命优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