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宅内部署埋伏是个很困难的事情,对张家和闯军来说都是一样,双方的举动对于对方都近乎透明。张道法虽然是在自己家里,还是得偷偷摸摸地调集人手,而闯军也没法明目张胆地增加人手,只能派四个人替换原来的岗哨。
带头的是黄色俊,其他三个人也都是闯军中的佼佼者,俱是身高体壮、武艺精熟之辈,身披双层铠甲,如同铁塔一般。虽然只有四个人,但没有铠甲护身、只用腰刀战斗的庄丁拿他们根本毫无办法。黄色俊等人挥刀砍杀,庄丁们顿时血肉横飞。
一名庄丁一刀照黄色俊胸口刺来,黄色俊根本懒得闪,从此人的姿势手法来看就知道这一刀是白费力气。果然,刀锋斜着刺在胸甲上弹开了,与此同时,黄色俊也一刀把这名庄丁连头带肩劈成了两截。
张道法知道去打黄色俊是白费力气,大吼一声,向谷可成扑来。谷可成噗噗两刀扎在他大腿上,两名闯兵上前拿下。二十名庄丁转眼被砍死了十一人,余下九人吓得裤子都尿了,胆子大的跪在地上哀求不止,胆子小的直接瘫若软泥。
张道法这个袭杀闯军头领的计策纯属多此一举,原本按照霍老夫人的计谋,直接把田见秀等人全都灌醉就好了,趁着闯军失去指挥,自可以放官军入城。张道法自作聪明,画蛇添足,就算闯军没准备,谷可成他们真喝醉了,被他这么一闹也会打草惊蛇,惊动外面的闯军。
原本负责张宅内部警戒的闯军士兵们早就按照原定计划聚在了一起,被张道法指派袭击他们的庄丁根本无从下手。每一个聚集点都是一处坚固的房屋,里面有至少五六个全身披甲的闯兵,这让庄丁们怎么打。就在这时,白鸠鹤带着驻扎在城内的闯军攻击张宅,再加上张道法被俘,庄丁无人指挥,或者被迅速杀散,或者弃械就缚。
“姑父,姑母,我们已经按照你们事先的嘱咐,把守门的流寇解决了。”张瓒兴奋地说。马祥麟皱了皱眉:“城里怎么乱糟糟的,不是说悄无声息地摸进去吗?”张瓒说:“姑父请放心,四叔已经把城里的流寇首领都干掉了。”
“胡闹!”张凤仪直接给了张瓒一鞭子,“你以为流寇是那么好对付的?城里城外有五千多流寇,就算杀了贼首,他们闹起来难道你们压得住?我们赶快进城……你们就是这么收拾流寇的?”
窦庄城门紧闭,门前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庄丁的尸体。城头上,窦庄自铸的佛朗机炮一字排开,炮口对准了官军。
官军侧后方的道路两旁,黑暗的原野、草丛、灌木中钻出了无数的闯军,刘体纯在左,李友在右,张弓搭箭对准了官军。
城头的田见秀大笑道:“马将军,张将军,真是巧了,我们又见面了。流程你们都熟悉,我们就和上次一样办吧。”
接到哥哥的情报—来到窦庄—被包围—被缴械。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马祥麟和张凤仪十分无奈,还能怎么办?他们被优势兵力的流寇形成的半月形包围网堵在城墙下面,城头上有十几门佛朗机对准他们,一旦打起来,只能是全军覆没。所以他们也只剩下了一条路,和上次在窦庄碰上闯军时一样老老实实缴械投降。
田见秀是个厚道人,一般不会嘲笑别人,除非忍不住。不过这一次实在是太搞笑了,最近闯军除了打卫辉府之外没有什么顺利的事情,结果马祥麟和张凤仪就又主动送上门来了,在一样的地方被用差不多的手法缴了械,田见秀都乐出声来了。但是想到这一战是张之水的背叛导致的,他又乐不出来了。
“你们下次什么时候领甲械,要不我们直接替你们去得了,也省得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李友可没有田见秀这么厚道了,他不光乐,而且不留口德。城上城下,闯军笑成一团。
上一次窦庄缴械,白杆兵是分散住进营房,放下武器休息之后才被闯军袭击,所以毫无反抗之力。如果那时马祥麟和张凤仪是像现在这样被包围,恐怕他们多半会选择决一死战。但这一次,马祥麟和张凤仪的心态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