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伤时代04
当月考结束後不久,时序才刚进入十一月中,天气已经微凉,却也不到寒冷的程度,石毓翔所居住的这个中部小镇,虽然一般人都称之为海线,但事实上距离大海可还遥远得很,只是海风在毫无屏障下袭来,一到冬天倒也冷得要命。他骑着机车正要出门,妈妈从厨房追了出来,问他这周末下午是否有事。
「任何一个正常的高中生,都不会在周末下午让自己闲着,要g嘛?」他已经披上外套,手中抓着机车钥匙。妈妈说这星期六可是外婆的大寿,亲戚们全都要回来,也已经在餐厅订好位置。石毓翔皱起眉头,他最不喜欢这种聚会活动,偏偏家里亲戚多,动不动就有婚丧喜庆的场合,往往那些他都置若罔闻、藉故开溜,当然这回也不例外。
「你外婆大寿耶,连这都不去?」
「我已经约了朋友,在图书馆一起念书啦。」他说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尽管老妈眼里露出怀疑,但他已经走向门口。
「该不会其实是想去烤饼乾吧?」
「星期六中午,如果看到我带着烘焙用具出门,我把手指剁下来送给你。」他哼了一声。
没有埋怨老妈的不信任,事实上他自己也心知肚明,瞎鬼扯说要念书,结果一整天泡在烘焙教室里的事情,他以前就很常g,爸妈当然也心照不宣,只是偶尔要调侃几句,怎麽读书可以读得满身饼乾味回来。
但这回不一样,他是真的有事,而且事情不在烘焙教室里。在那次食材行的小约会後,他跟琼安很常碰面,不只是社团课或周末下午一起做饼乾而已,只要谁嚐到了一点特殊的东西,总会传个讯息,有时是放学後在教室里,有时则约在石毓翔停机车的巷子里,他们可以一起分享那些小点心,或者几个琼安专长的科目,特别是共同科目的英文、国文,她会出借自己的笔记,帮着石毓翔一起应付愈来愈繁重的课业压力。
这周末,石毓翔也约了她,美其名是请教一些英文文法的问题,同时也请她吃顿饭,答谢她在这方面的协助,但更重要的,是真正的冬天到来之前,他想送她一个小礼物。
那东西他挑了又挑,最後才终於选定。本来只是某一天的放学後,剩下一点零碎时间,在安亲班附近等着接妹妹下课,很快就要回家吃饭,然而他却被街边一个专卖nVX配件的小摊子所x1引,站在那儿看了看,也挑了挑,几番犹豫後,终於舍弃老板娘再三推荐的粉红sE毛呢围巾,改挑选另一条桃红与白sE条纹相间的款式。围巾并不贵,但做工细腻,m0起来也柔软舒服,石毓翔心想,或许b起太过年轻化的粉红sE,这一条更适合b较成熟与文静的琼安。
这算是告白吗?自从买了那条围巾後,他经常这麽问自己,但转念又觉得好笑,这算taMadE哪门子告白礼物?一条三百九十元的围巾?未免太小家子气了吧?一根擀面棍都b这还贵!他把那条围巾用另外再买的包装纸包好,妥善地收藏在cH0U屉里,然後对琼安提出邀约。与往常不同,平常他们彼此互约时,总是相当自然坦率,但这回他开口相询,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总是有一GU忐忑的感觉,好像自己背地里正在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这种心情是因为自己即将告白的缘故吗?这真的算得上是告白吗?如果真的要告白,那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换个更像样一点的礼物?爸妈平常各自都会给零用钱,知道他在烘焙方面的开销大,他们也掏钱掏得很大方,所有没花完的钱,他都存在自己的户头里,要领出来买个好一点的东西并不难,只是石毓翔左思右想,却又担心自己倘若如此贸然,会不会反而造成琼安的困扰?两个人认识才多久?人家想谈恋Ai吗?她有对我示好吗?万一告白失败了,会不会连朋友都没得当了?不说别的,光是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当面拒绝,那种羞愧感他用想像的都觉得很可怕。
今天一早,他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一直到该准备出门赴约前的十五分钟,都还找不到一个答案,他甚至连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琼安都感到怀疑,两个人互相认识,也知道各自的一些喜好,但那构得上是Ai情的成立吗?如果琼安问他,到底喜欢自己哪一点,又是怎麽开始喜欢上的,那该怎麽回答?
这种问题千奇百怪都有,想起来令人心烦,石毓翔忽然觉得,原来谈恋Ai是一件这麽麻烦的事,b起这些永远找不到答案的问题,思考饼乾的材料或许还来得轻松,再不然,背背英文单字或记忆数学公式也简单些。
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躺在床上瞎想,也知道再怎麽想都不会有答案,然而每次都这样,就像一团乱的毛线球,一旦从中拉扯出一条细丝,就会牵扯出更多的线头,最後变得纠缠杂乱,可是他停不下来,怎麽也无法克制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到了最後,眼看着约定的时间将近,他没能鼓起决心来出门,却反倒被老妈一阵粗鲁的敲门声给打断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