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袭来之际,连青石板都在杂草间咯吱作响。一抹抹暗红色的火舌散落在街面上,躲在油皮纸中翻腾直至熄灭。当最后一抹火光消失之际,那些穿梭在累累白骨间的蛊虫正用细小的前足擦拭锋利的尖牙,试图抹去血腥的痕迹。如芝麻般大小的眼睛正贪婪地打量着不远处那群惶恐的人,忽见北殇骑马奔来,纷纷咧嘴鸣叫,扇动翅膀,嗅着那股随风飘来的温热气息飞扑过去。
密密集集,铺天盖地,如一层层黑色的纱笼罩在东街上空。
历经沙场的骏马也仰天嘶鸣,四蹄打颤,惊得北殇差点从马背上滚落下来。惊慌之余,只见他牢牢拽紧缰绳迅速跃上马背,才算稳住了身姿。就在他扬起长剑之际,一群蛊虫已从天而降,疾速掠过他的发髻。就在快要触及他的那一霎那间,他俯身躲过,随即挥剑斩之。
“啪啪啪!”剑刃劈开蛊虫那坚硬的外壳,好似那小竹炮炸裂之声,听得人心爽快至极。北殇眉梢一挑,嘴角冷笑,心想到劈裂一只算一只,杀死一群算一群。虽说剑术不精,不过就算今日葬生于此也须得拉些陪葬的。他正庆幸之际,忽闻虫鸣声越发紧密,好似从他后背传来,便小声嘀咕道:“竟敢偷袭我,看来不杀尽是誓不罢休了!”
“小心!”就在北殇奋力劈虫之际,洛承央已疾驰而至,趁势甩出披风将蛊虫驱散,厉声说道:“你这是在找死!还不速速跟我离去!”
“兄弟们伤亡惨烈,我岂能苟且偷生!”北殇厉声嘶吼着,额间青筋暴露,用力挥舞着长剑,劈向那些接踵而至的蛊虫。
洛承央怎肯让北殇陷入危险之地,暗自捏了一把汗,便转身背靠着他,扬起手中那把沾满黑色粘液的长剑,凌冽决绝地望着东街之境,神色悲壮地说道:“你若不离去,我岂能独活!”
洛承央话音起,云裳的脸忽然就出现在北殇眼前。
只见北殇怅然一笑,眉目间神情悲凉。若是洛承央丢了命,他该如何向云裳交待。不行,绝不能让云裳独守空房,思及此,他欲转身踢向那洛承央的坐骑,忽觉身子落空,直直往下坠落。危机之时,洛承央早已趁马儿惊颤之际,疾速俯身而下,双手困住他的腰,连拖带拽地疾驰离去。
“马!我的马!”望着那匹黑色的骏马疾驰冲向蛊虫,北殇哽咽道。这战马极通人性,竟在危难之际将他抖下马背,自顾冲入蛊虫之中,欲将蛊虫引开,给他们争取逃生之际,这般舍身救主之品行,怎能不令他悲切。
东街惨烈,仅幸存一匹骏马,五十将士。
急促的马蹄声回荡在荒凉的黑夜之中,洛承央策马奔入东街西侧一条小巷子内,揪住一个副将的衣襟,命他将幸存的将士带往小巷内,随后便带着北殇一路狂奔而去。
此刻,洛承央已是满额汗珠,蹙眉凝视着北殇那张因悲愤而通红的脸,寻思着须得将他带离此处才算安全之策。若是沿着这条小巷西去,说不定还能直通长街,寻得君卿和陌姑娘的帮衬。思及此,他拂袖抹了抹脸,便沿着小巷一路向西奔至长街。
洛承央的用意北殇怎能不知,他岂能从命!若是这般离去就如在战场上临阵脱逃,日后还有何颜面面对兄弟们。只见他竭力挣扎几番之后,终究是抵不过洛承央那双如铁钳的手掌,将他结结实实地夹在马肚子上。
半晌之后,洛承央见离东街越来越远,虫鸣声越来越弱,便将北殇拉至马背上。无论北殇怎么责骂恐吓,他皆不予理会。还顺势点了他的穴,再用缰绳将他捆在马背之上。
如此这般,洛承央才算松了一口气。望着无法动弹却异常恼怒的北殇,洛承央淡然一笑,拍怕他的肩膀,说道:“你且先走一步,待我灭了那些孽障,再来寻你!”说完,他已旋身跃下马背,顺势狠狠拍了拍马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