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二人回到了金极宫,一进门,梅欢欢匆匆往清辉殿奔去。清乐看了看她的背影,收回了迈出的脚步,自己回到了所住的院子。
解下了布条,一个黑色的凹陷进去的伤口横在雪白的小臂上,虽然没有初时疼的那么剧烈,但还是有些隐隐作痛,而且样子狰狞又难看,清乐微微叹了口气,应然说要十天半个月伤口才能愈合,毕竟是女孩子,怎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外貌呢,自然是心里有些惆怅。
“清乐。”一股清冽的梅香传来,清乐急忙将手臂背在身后,不知怎地,她十分不想让梅华看到自己的伤口。梅华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放慢了走过来的脚步:“你与欢欢此行如何?”清乐被梅华一看之下脸色通红,低下头去:“挺……挺好的。”梅华见状说到:“其实,清乐,你我二人之间不必如此拘谨,你还跟平时一样便好。”清乐听他这么说脸色更是红了。
梅华一时有些无奈:“清乐你是有些怕见我么?”清乐不知要如何作答。梅华又说:“而我却常常想着见你呢。”刚才梅华从清辉殿出来,正赶上梅欢欢喜气洋洋地飞奔进去,只说了句:“欢欢,你们回来了。”就匆匆赶来清乐住处,眼见婚期将至,自己竟再也耐不住剩下的时间,总想时时刻刻看着她,这几天她与欢欢去集羽山,自己牵肠挂肚,直到她们归来。
清乐听梅华这般表白,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反正是完全不敢直视他,在她心中他突如其来的深情,让自己无所适从。梅华轻轻叹气,也罢,也许因为她年龄尚小,对感情之事比较懵懂害羞,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求娶过于突然,她还没有什么准备,再也许是因为自她化形后,与她相处的不多,无论如何,日久天长,自己总会让她慢慢感觉到自己对她的好。
“梅族长,您坐。”清乐见梅华一直站在床前,想着自己这般坐着着实不合适。梅华笑笑拉过一个凳子,坐在她对面:“你手臂怎么了?”清乐手臂又向身体后面缩了缩:“没事,没怎么。”梅华摇摇头,伸出手拉出她的手臂,被他一碰触,清乐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但是,确实不久之后就要嫁给面前这个男子了,做人也不可以过于小气和扭捏。一个黑色的伤口呈现在梅华面前。“冥雾兽?”梅华吃了一惊。“嗯。”清乐点点头。
梅华心下一动:“你去寻了汲集草?”清乐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嗯。”“你怎么会知道汲集草?”梅华刚问出口,便想到一定是欢欢:“是欢欢让你去的?”“嗯。”梅华只觉一阵心颤,本以为欢欢就是有些小女孩的心思,没想到她竟如此行为,想到欢欢因为风谨对清乐的态度,梅华有些无奈,是了,这个妹妹从小万千宠爱在一身,追求者成群,只有她拒绝别人,却从没有人忤逆过她的心意,要星星要月亮父母亲和自己也是给得的。自从父母亲带自己与欢欢前往鸟族提起婚约,欢欢见到风谨之后,从此眼中只有他一个,随着风谨逐渐变强,成为妖王,欢欢更是将自己当作妖后的不二人选,自己妹妹的执拗、占有欲自己怎会不知。
梅华觉得让清乐和梅欢欢一起去集羽山是个错误,是自己让清乐远离风谨这份私心所造成的错误,心里很是愧疚:“抱歉,清乐,不该让你陪欢欢一起去集羽山,欢欢跟我说的时候,我应该阻止她与你同去的。”清乐听梅华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没有,是我自己愿意去为君上寻草药的。”清乐话音落下,两人相对无语,清乐似乎觉得在梅华面前这么说有些不妥当:“呃……那个,我是说……”“没关系,我理解的。”梅华并不想让清乐往下说,虽然希望听到她的解释,却又担心她没有合理的解释,风谨已经宣布清乐不再是清辉殿侍女了,清乐也没有必要为了风谨去寻草药,她是把他放在心上的,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那个……”清乐想着梅华知道自己回来,应该是见过梅欢欢了:“欢欢公主将汲集草给君上了么?”“应该给了吧。”梅华心不在焉地回应:“我一见欢欢回来,便赶来见你,其他事情确实不太了解。”“哦。”清乐低低应了一句,两个人又开始沉默。
“梅族长,谢谢您的探望,要不您先回吧。”清乐觉得两人这样实在尴尬,开口打破了沉默。梅华看了看她,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中目光拘谨又期待,心里暗叹一声,说到:“好,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说完起身向外走去,想着要去问问欢欢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欢欢飞奔进清辉殿的时候,与梅华擦肩而过,耳边听见梅华问了句:“欢欢,你们回来了。”却顾不上回答,脚步不停地冲进正殿。风谨并没有在殿中,梅欢欢雀跃的心情冷下去几分,出了正殿寻找起他来。见到风谨的时候,他正在后院的紫藤萝架下假寐,如玉般的脸色在日光下倒显得没那么苍白,多了几分晶莹剔透之感。
梅欢欢心下一动,轻轻走上前去,那个当初在自己心里惊为天人的谪仙般的哥哥,居然是传说中的天才鸟族少主,自己定亲的对象,不管当初经历过什么,他身边有谁,现如今大哥应该跟他提了吧,他应该不会拒绝的吧,自己等了几百年,终是要成为他的妻子了。梅欢欢心下一片柔软,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想抚上他的面庞。
“欢欢?”风谨清冷的目光与梅欢欢的视线相对,梅欢欢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一滞,她在他的眼中看到的是冷漠、是疏离、是排斥。“谨哥哥,我……”风谨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温软了一些:“听表哥说,这几日你去帮我寻药了。”“嗯嗯。”梅欢欢从怀里拿出方寸袋:“谨哥哥,这里有寻到的汲集草,你快快服下,有助于你恢复。”风谨接过方寸袋,点了点头:“欢欢辛苦了。”梅欢欢心下一片满足:“对了,谨哥哥,大哥有没有跟你说……”“七天之后确定婚期。”风谨淡淡地说。梅欢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瞬,然后一股狂喜漫上心头,感觉整个世界都有些不真实了:“谨哥哥,你……”“快回去休息吧。”风谨看着她一脸喜色,开口劝到。“好好,我先休息,谨哥哥记得服下汲集草啊。”说罢,梅欢欢像一只紫蝶般飘然离去,藤萝花架下,风谨看着手中的方寸袋定定出神。
梅华来到清辉殿侧殿的时候,梅欢欢已经回来了,见他进来,迎上前去:“大哥,你怎么来了?”梅华见她一脸喜色,想必是见过风谨了,想了想来意,开口问到:“欢欢,你知道汲集草不好寻,周围有异兽吧,为何还让清乐去寻?”梅欢欢听大哥上来就责问自己,心下不快:“我没有让她去寻,我是和她分头去寻。”“可她是化形境,你应该清楚吧?”梅华并没有因为她搪塞的借口就放过追问。“大哥,你什么意思啊?你这是兴师问罪么?清乐还没嫁过来呢,你就这般护着,数落起妹妹来了。”“欢欢,大哥跟你说过,清乐与君上以后不会有什么交集,她是你未来大嫂,你也无需针对她,这次她因为此事受伤,你做的有些过分,大哥希望你好好经营与君上之间的关系,不要总是在其他人身上下功夫。”说完,梅华便转身离去,梅华很少跟梅欢欢说重话,梅欢欢见他为清乐如此,心下气的要命,一个小侍女,大哥竟如此维护,自己是花族公主,针对她又如何,她还不是花族女主呢,哼。
梅华走之后,清乐躺在床上盯着床幔顶子出神,梅欢欢把汲集草给君上了么?君上服用了么?君上脸色还那么苍白么?真想去看看。清乐觉得心里难受极了,从那天君上说自己不再是清辉殿侍女以后,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君上了,总感觉像是少点什么,本以为寻了草药,有个借口能再见见君上,可是方寸袋被梅欢欢要走了,自己没什么理由能去清辉殿,清乐仿佛看见床幔顶上浮现出君上的脸,那神情淡淡的,清冷又孤寂,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风谨的样子和神情。
“清乐,你回来了。”瑛时一进院门就大呼小叫,冲进屋内,看到清乐正在发呆,跑过来坐到她身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遇到什么精怪异兽的吧?”清乐瘪瘪嘴:“遇到了,受伤了。”说完把那会儿重新包扎好的手臂给她看。“啊!你不是跟欢欢公主一起么?怎么会受伤?我刚才在清辉殿前看她脚下生风地往里跑,不像有事的样子啊。”瑛时一脸不解。“也没什么,恰好我俩没在一处,然后我遇见了异兽。”清乐没有多做解释。“啊?异兽?”瑛时瞪大了眼睛:“那你怎么脱险的?欢欢公主救的你吧?”清乐想着不太好解释,就随口嗯了一声。“你的伤势要紧么?”瑛时一脸关切。“没关系,过几天就好了。”清乐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