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廷安道:“且当是一路游玩,何况,我也早该陪你去祭拜岳母的。”
他这样为自己着想,沈若笙自是心中甜蜜,可也知道他才好一些,经不起长途跋涉:“相公眼下不宜远游,再说天渐渐也冷了,怕是不好来回折腾。总归也不急于这一时,若能成行的话,不如明年开春再去吧。”
“如此也好,春来万物复苏,更是宜下江南。”谢廷安说着,颇为神往。此身困于一方天地多年,早也想出去游历大好河山,如今总算是未来有期了。
沈若笙想到要回到生养她的地方,也有些激动起来:“不提还好,一说起来倒真还有些想回去了呢。这时节锡陵的桂花已经开了,岸边花开,染得水上都有幽微的香气,因为天冷,有些水岸会后退,露出石头和不小心搁浅在岸边的傻鱼。再过上半个月就到了螃蟹最肥的时候,母蟹里面满满的蟹黄,沾了香醋就是人间至高美味。我吃螃蟹可厉害了,吃完蟹肉,壳子还能整个拼回去的。”
她事无巨细地说着,他便安静倾听,听到最后更是笑起来:“可是又馋上这一口了?过两天就叫采买去买螃蟹,管够。”
沈若笙还当真是馋了,立时将头点地像小鸡啄米:“嗯嗯。金秋蟹肥,一年不吃可就白过啦。只是螃蟹乃大寒之物,相公却是不太适宜食用。不过等明年开春去锡陵,那时候鳜鱼鲜美,咱们在船上赏花吃鱼,也别有一番滋味……呀,越说便越迫不及待了呢。”那种想要带着心爱之人一同分享故乡美景美食的心情,当真是一刻也不想耽搁的。
谢廷安也很是期待,看她这样怀恋,想了想提议道:“人称东临的庄园是小江南,你还未曾去过,不如让他作东,且体验一番京中的江南一隅,如何?”
沈若笙立时对这个提议表示万分赞同,谢廷安这就写了手书让墨涯送信。其实前些日子吴东临就有发请帖邀他夫妇二人去游玩,只是他之前旧疾复发就给耽搁了。如今既重疾得愈,又是夫人有意,趁着他在京中换个地方小聚也很好。
吴东临得信果然答应,让人仔细打扫院落,又备了好茶好酒,甚至于还叫人买了篓上好的螃蟹,大抵是因为同是在异乡的江南之人,更能体会异乡人的乡思,才有了这般默契吧。
信中说好的是三天后小聚,不巧这两天一直下雨,到了约见那天也没停。好在是雨并不大,细细蒙蒙的,颇有几分朦胧的美感。立秋之后的每次落雨,都会带来几分寒,是以虽然仍是盛马车出行,谢廷安还是多加了件披风,天青色的云锦,恰似江南烟雨般恬淡雅致。
沈若笙着了一袭鹅黄的襦裙,发髻上只插了一枝缀着桂花图样的金步摇,和金秋时节正相称。在她身侧坐着的是同行的谢承玉,她今日眼瞧着是仔细打扮过的,垂鬟上点缀着圆润的珍珠,与珍珠耳珰隐隐辉映,黛眉细细描画过,两颊和唇点了胭脂,格外粉嫩娇俏。身上的华服,天蚕丝的外纱将内裙的粉色朦胧掩映,不会过分惹眼,也不会显得黯淡,是恰到好处的娇艳。
谢承玉今日细细打扮,自然是有备而来,怀着期待而来的。七夕时她写的小记已经贴到书局里去了,虽然是用了化名,但若他看过,应当是能认出自己的字的。不知他看了,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么?
一行人坐着马车晃晃悠悠地到了郊外,又在小道上蜿蜒行进了一刻钟左右才到了吴东临的庄子。山庄的大门并非像京中富人一样讲究气派,而是像江南私园一样小巧别致,飞檐下青石牌匾上刻着的便是名字——寄月山庄。异地而居,乡心寄月;枕梦而居,志怀寄月。这便是山庄的名字由来。
马车在庄门前停下,墨涯上前递了名帖,几人下得马车,一过影墙,身着玄青长衫的吴东临已经在廊下等了。
“叨扰了,劳你等候多时。”
“不必与我客气,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