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濯开着车行驶在阳光满地间,汹涌的光就像是会把世间万物都吞噬的猛虎,在滚烫的柏油路上浇透了所有热量。然而车后的夫妻却躲在阴影里与光明隔绝,女人正低着头握着纸巾“呜呜”哭泣,男人则板着脸看着前面的司机。

    陈飞濯是在报社大厅里见到他们的,他们在来之前给他打了电话,陈飞濯万万没有想到半个月后,柳诗妍的父母会重新联系他,而故事的走向也确实出乎了这位记者的预料:

    “是公安局给你们打电话这么说的?”

    “对,就是那位包队长。”柳尧低沉苍老的声音从后座冒出来,而陈琰的哭声则又加重了些。

    陈飞濯昨晚,用了些技巧才好不容易从简蔷那里,套出了关于“阁楼案”的基本情况,本就打算今天继续去公安局蹭上进度,却没想到受案人的父母居然找到了他,而且是这个月以来的第二次。

    “我不是为了这样的结局才拼命对那个女孩儿这么好啊!”陈琰非常伤心,她呜咽着说完,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相片,那是小柳诗妍的照片,是他们给她拍得最后一张照片。

    陈飞濯似乎听出了什么玄机,他抬头去看后座,柳尧伸手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原本古板的表情,此刻也微微皱起眉头,表现出一丝伤感:

    “拼命对赵珊好?”明明赵珊失忆那段时间,他们就像是下了决心一样认为她就是柳诗妍。可这句话却让人觉得,一切似乎都有预谋。

    没有人回答陈飞濯的问题,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在平坦的马路上显得有些突兀,很久很久之后,柳尧才打破沉闷:

    “我们早就知道那个姑娘不是我们的孩子,”他有些丧气地回答,就像是努力经营了许久的谎言终于还是路出马脚,他坦白道,“有哪对父母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呢?”

    陈飞濯的目光直直望着马路尽头,这孤寂的嗓音,恐怕谁都不好受。他没问下去,柳尧就继续说:

    “但我们在那段时间对她都是真心的,我们想要收养她也是真心的,其实我和我爱人都觉得,我们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妍妍了。要是有个和她长相相似的孩子陪在身边,即便谁都知道她不是我们的亲身女儿,我们也能有些安慰。”

    这段话如此无奈,又无法反驳。除了陈琰的哭声又响了一些:

    “但是,”柳尧说,“但是我始终觉得,那个他们说在阁楼里找到的女孩儿就真的是我们妍妍吗?”他拍了拍妻子,“所以你别哭那么伤心,说不定这又是一个乌龙呢?”

    谁都知道,dna不会骗人,这种可能几乎为零。

    “陈记者,我承认上一次找您确实有那种希望你们宣传老案子的企图,希望能借此重新炒热11年前的失踪案,妍妍看到说不定还能联系我们。希望你能体谅我们当时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