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陌沉在药桶之中,虽然是药浴,但是里面的药味道一点儿也不难闻,掺杂了许多花瓣,淡淡药香中夹杂花香,让人心旷神怡,这样的感觉,着实舒服的让人想要叹息。
水温微凉,苏紫陌便要起身,断烟便从一边走来,拿着干净的棉帕,道:“主子,先将头发擦擦,您着不得寒。”
在她过来沐浴的时候,断烟便忙前忙后,只是苏紫陌心中有心事,便没有太过注意到她,此时听到她这么一说,苏紫陌才道:“往后莫要再唤我主子了,待爹爹书信到来,便是我亲妹妹了,现在便唤声姐姐来听。”
断烟顿时红了脸,局促道:“主子,奴婢知晓您为了奴婢一片心血,只是奴婢现在还是奴婢,如何当得了,当得了主子的妹妹。”
断烟还记得第一次来昕雪苑时候的情景,那时候心中的彷徨,在见到这样一个如仙如画的女子后,莫名有了着落,跟随疏柳一起伺候主子,便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是赏心悦目,心中开怀的,改变的,便是在疏柳死后吧……再到如今,经历了这些事情,回过头看往昔,只觉得当初的自己当真幼稚天真,但是经历的一切却告诉她,她跟着主子,一切都是值的。
脑海中闪现出那西夏王子的模样,那****闯到自己的阁内,双眸中的暗光吓得她浑身发抖,她以为,他又要让人来鞭挞她了,可他却在看到她的伤痕后,疑惑地皱起眉头,问她,这是何人弄的?何人?便是他身边一直跟随的那个女扮男装的侍卫啊!他怎会不明白!
他每日来给她上药,虽然神色淡淡,还带着讥诮嘲讽,不时便说些话让她的心更痛,让她更为主子担忧,可是过了好几日,随着她伤口的恢复,她心中却觉得,也许这个人,是好人。
好人?断烟唇角讽刺地扯起,喝了酒,便冲上来,对她一顿肆虐,那伤痛,远比之前身体上受到的伤害要浓烈的多,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狱的区别。
她还曾做过梦,如果以后放出宫去,如何找到一位良人渡过余生,再或者,她出不了宫,那也要一直追随主子,看着主子健健康康,诞下小皇子,在这个吃人的后宫之中好好活下来。那日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之前的愿望也是妄想,更可笑的是那西夏三王子醒来之后,竟然用那么诧异地眼神瞧着她,好像是她勾引了他一般,然后他便消失了,那个女扮男装的侍卫进来后,有前所未有的恶毒嫉恨地目光看着她,却还是扔给她了一瓶伤药。
拿着那药,断烟不知晓自己要如何是好,这等屈辱,只能让她在那阴暗的屋子中抱着自己低泣,夜里浑身发烫,来回滚动,一直煎熬着想,不然就这么去了吧,反正疏柳也死了,过去还能与疏柳作伴。可是想到尚在冷宫之中受难的主子,断烟心中又是一揪,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也没了,那主子,又有何人能够伺候,这宫中便没有任何奴婢可以信任了!杨贵嫔是与主子真心相交,可是那种时候被盯得那么紧,她还有皇长子,又能帮得了主子多少!
也许是命如蒲柳,那样,她也熬过来了,她听到了主子被皇上接出无梁殿的消息,心潮雀跃,喜上眉梢,却在这个时候,又得到一个让她所有喜悦都立刻打散的消息,那位三王子殿下,要收她为侍妾。
这如同一个重磅敲击在她心间,让她立即清醒过来,沉默后,断烟却不怕了,如今主子好了,她又有何牵挂,侍妾?还不如一个奴婢,至少她在做奴婢时候,是清清白白,干净的,可是侍妾呢?
够了,她不会真的让自己成为那样一个卑贱的存在,这时候她离开,起码她名誉上,还是主子的奴婢。
准备好一切,自尽的东西是一把剪刀,她都拿出来了,望江楼传来圣旨,主子要收她为义妹,接她回去了,这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让她欣喜,可是真的回来,发觉自己有了孩子后,断烟又迷茫了。有了孩子,她的未来很明显,就是成为那位三王子的妾室,再无他法,此刻与主子的相聚,总会分开,日后可能天各一方,如今在昕雪苑,她不是她的奴婢,可是她的心中,从来没有变过,便让她最后照顾主子一段时间。
苏紫陌看着断烟妄自发呆的模样,心头一酸,她如何想不到断烟在想什么?
嫣然一笑,苏紫陌安慰道:“莫要担忧,断烟,我是真心将当做妹妹来看,不想跟着西夏三王子,我去给皇上说,身孕的事情,不必担心,不叫三王子知晓即可,回头就在宫外找个院落好好将孩子生下来,以后姐姐出宫,也有个地方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