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些凄凉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诡异起来。

    黑羊几步上前一脚踩在玉怜背上,解了腰带把她的手反绑在后,见众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黑羊一边绑人一边大声地说道:“这女人是秦人细作!陛下要她当众行刑而死,她还想自己了结,我呸!临死还在挑拨离间,将军和她有什么关系就深恩,还来世再报?”

    黑猪先前也觉得这女人怪可怜的,听了自家兄弟的嚷嚷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点头。

    卫青原本有些沉郁的心情也被这一脚踹飞了,他看向玉怜,被黑羊制住之后又用布巾堵了嘴,明白自己连最后的作用都起不了,那张芙蓉似的脸上终于狠狠扭曲了起来,眼里带着恨意,见卫青在看她,玉怜别过脸去,咬破了嘴唇,鲜血滴在营帐的地毯上,渗开一片。

    营帐中众人经黑羊这一提醒,也觉得玉怜的话茬不对,将军的为人大家都清楚,别说消受个女奴,就连楼兰国中选了好些个美女来送给他,他都没肯要,哪里会和一个细作有什么关系。

    一片闹哄哄的声响之中,秦业一直注意着卫青的举动,见他虽然眉头皱了皱,却没有太多怜惜之意,又很快定下了行刑时辰,这才重新堆起笑容来。

    玉怜很快被当众行刑,因为她在女兵之中的人望颇高,一时很难查清女兵之中有没有被她策反的细作,秦业认为但凡有嫌疑可以全部处死,卫青拒绝了秦业的要求,这个时候清查很容易出冤案,造成兵心不稳,他也是久战的将军,知道细作长期无法联络,就会成为废棋,说实在的,哪家军中没几个细作,一旦开战,重要的还是为将者的操作。

    除了处理细作,姬越的旨意里还包括正常训练女兵,如有欺辱者一律宫刑后送归原籍,奴军罪加一等,子孙不得改籍,士卒有婚配者不得在楼兰另娶,违者同罪,如今楼兰也是晋国的一部分,楼兰子民也要按晋民算,这是她的原则。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玉怜的事,这几条旨意才是最让卫青感到震惊的,毕竟将士在外,一般情况下要有甜头,如果有战事,好处就更大了,按照军中不成文的惯例,攻破城池之后,是要允许将士在城中抢劫一天的。

    但这是由于军中困苦,长久的压榨之下必然要给一条发泄渠道,可是姬越给士卒的待遇并不低,撇去那些武卒不提,奴军的待遇可以说是比武帝朝都要丰厚,改籍的希望在前,军饷月月按时发放,更没有家人的后顾之忧,要做只是每日操练,比起从前在士族手底下做牛做马好了太多。

    就像寒门官员容易眼皮子浅,朝公款伸手,而士族占据肥沃良田,垄断商业,富得流油,所以极少贪污一样。

    姬越虽然对士族的丰厚身家有一点概念,但她也没想过只是头一批处理了几十家最严重的士族,就清理出整整十年国库的收入,她本来就是不愁钱粮的清平之君,这下可好,直接升级成为大富之君。

    士族辛辛苦苦搜刮民脂民膏长达千百年,一朝没入国库,充盈了姬越,亏损了自己,这种舍己为君的精神姬越希望全体士族都有,但基本上所有的士族都希望自己没有。

    真正握权的三公九卿安静如鸡,甚至三公之中韩家最快倒戈,不仅将垄断多年的茶叶生意贡献了出来让朝廷专营,还飞快地卖了十好几家贩卖私盐私茶的沿海大族。

    不是韩阙骨头比别家士族软一点,而是他认为如今士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要么努力顺应时势,把自己变成陛下的形状,要么折戟沉沙,倒在历史的车轮下,这要怎么选还用人教吗?

    反正曹操是不用韩阙教的,在赵家人哭天喊地下搬出了赵家的全部藏书,凭着崽卖爷田不心疼的无私精神,头一个响应社稷号召,赵家子弟眼泪蘸墨,用一张张轻薄的纸张将家族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珍贵藏书抄录下来,由家主带头贡献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