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这支孤军仅仅一天就抵近了运粮部队,并且引起了运粮部队一阵骚乱,几个小时才平静下来,万玄风把一千骑兵和一千步兵部署在侧翼应对敌军的窥视,敌军也没有马上进攻,而是例行尾随绕行。并在运粮部队前方的道路上制造路障,运粮部队遇到敌军尾随以后,行进速度略有下降,并且阵型也靠拢了一些,但是脚程还是没停,敌军这种大范围机动给了赵世安他们绝佳的偷袭机会,一个白天就得手了三十多次,敌军根本就没有理他们,已经麻木了,他们已经明白只要这帮人不离开山区,无论如何都是追不死的,赵世安的这些袭击已经给敌军心里造成了极大的阴影,这种阴影也在迫使他们速战速决,再让赵世安他们这样偷下去,不久之后他们就没法维持一人一马的最低标准了,
第二天中午时分,运粮部队行进到提督原,这里原先叫做大荒原,只因之前北伐时期,提督章博率精兵五千血战两万蛮夷,最终以全部战死的代价迟滞了敌军的进军,成功掩护大军撤退,他因此被追封为大将军,这里也被改名为提督原,但这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年轻些的人恐怕早已不知这片荒原的来历,这里并不是什么战略要地,作为一个大范围的荒原,四通八达,常常被作为行军的枢纽,但是没有任何据守价值,从八王之乱算起,这里已经发生过不下二十次截击战了,双方互有来往,但是从以往的胜率来看,进攻方有着接近八成的胜算,二十二场战役进攻方胜了十七场,其余的全部都是平局,还没有过防守成功的例子,造成这种结果的主要原因并不是这个地方风水不好,而是截击战双方兵力和配置很难均衡,一般进攻方的兵力都会高于防守方,即便低于防守方,那肯定也是高机动型的骑兵对步兵,进攻方要是占不到优势就不叫截击了,那叫送餐,敌军统帅只要智商不低于一百一,都不会派劣势兵力来打截击战,综合以往的战例来看,这次万玄风所率的运粮部队最多只能跟胡人的重骑兵打成平手,破天荒打个胜仗,这种事情恐怕谢安都没指望过,万玄风这一天稍微放满了脚步,有可能是这片荒原上的路程太过漫长,即便加速行军也无法在短时间内通过,保存体力慢慢走或许是个更好的选项,敌军先以弓箭试探,晋军盾牌够多,几百支箭矢只换来零星的伤亡,反而自己一方因为靠的太近被晋军重弩射中几匹战马,一轮交换下来,敌军血亏,随后敌军开始分成三波,并分散在三个方向,这是进攻的前兆,但是万玄风只是下令收缩阵型,大军还是踩着荒草继续前进,这种行为可以被看作是对敌军的挑衅,因为正常情况下,都应该停下来调整好阵型再继续前行以示对敌军的尊重和认可,晋军这种调整甚至不能被称之为调整,就只是缩成了一坨,敌军在一个小时后从三个方向同时进攻,相比起晋军四万多人的规模,敌军这每一波一千多号人有点不够看,但是晋军此时终于停下行进的脚步了,晋军的装备基本上都是长枪和盾牌,短武器只有和钢鞭铁锤之类的重武器,敌军用那些先去受伤的战马身披重甲冲第一波,然后两层重甲的铁骑冲第二波,剩余的人冲第三波,晋军的防线只是第一排稍微迟滞了敌军片刻时间,第二三层防线几乎没有阻碍敌军分毫,万玄风在此事终于脸色大变,敌军突破的速度已经超过自己预想的太多,今天自己和押运大军怕是凶多吉少,待敌军全部冲进晋军阵营之后,万玄风挥动手中的红色令旗,一时间,战鼓雷动,被分布在边缘的士兵迅速顶着盾牌封住突破口,押运军粮的三万民夫每人从粮车底下抽出一根两米多长的长矛,敌军对此也并未在意,这么多的长矛不可能都是军功品质,充其量也就是一根木棍加一个青铜枪头,这种级别的武器对重甲兵几乎没有任何威胁,一开始也确实如他们想的那样,长矛捅在马和人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效果,胡人的马刀随意一挥,那些长矛就跟高粱杆一样被削断,敌军犹如虎入羊群一样在军阵内横冲直撞,大致方向是不对的中后区域,三支部队准备在那里会合,这也是既定的战术,当三支部队距离仅有三百米的时候,意外发生了,这里有一个大约一千人的战团,兵器同样是长枪和盾牌,身上还是民夫打扮,但是这帮人攻守有序,动作整齐划一,明显是一只精锐部队,大军内部区域密布着粮车,骑兵无法结成阵型冲锋,行进冲击速度也大大下降,几乎是在以慢跑的状态向前冲,万玄风此时也急了,他的指挥没有问题,部队执行问题也不大,该冲的时候都上了,该防守的时候也都没有后退,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无论怎样接触,晋军总是一触即溃,开始他还以为是意外,但这种现象接二连三的发生,这说明双方的单兵战斗力悬殊巨大,万玄风旋即将指挥权交给副官,自己率几名卫士单枪匹马冲上前去,万玄风先找准了一个落单的胡人士兵,这个,这个胡人士兵手持一柄长柄马刀深入晋军阵型,横冲直撞似乎无人能挡,他见万玄风冲过来时也楞了一下,这个身穿儒生长袍和背心铠甲的小老头是什么来历,按照他对汉人的普遍认知,兵器越怪的人武艺越高,装扮奇特的人一般都不是善类,这人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绝不可大意应对,万玄风纵马上来,长枪突刺起手,目标直指敌人胸口,借助战马的冲击力,这一枪即便不能击穿敌人的铠甲也能把敌人叉下马去,敌人的兵器不如万玄风长,只能侧身悬挂于马上,长刀横扫,万玄风策马躲过并回身一枪,这一枪刺中了马的臀部,但是敌人战马有重甲保护,这一枪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第二回合,万玄风长枪竖劈起手,这次敌人索性不躲了,反正身穿重甲闪避也不好闪避,马刀横扫砍万玄风腰部,两者的攻击力相差仿佛,但是防御力悬殊巨大,敌人要是挨万玄风一下,只要命中部位不是脑袋,想来硬抗两下问题也不大,毕竟护肩防御力堪比重盾,而万玄风身上这一套精钢铠甲相比敌人身上的重甲肯定是有很大差距的,或许铠甲可以抵挡利刃,但是这长柄马刀挥舞起来力道也非同寻常,即使敌人已经做出了细微的闪避,但是万玄风以高超的武艺调整打击角度,同时操作长枪末端格挡敌人的攻击,敌人被万玄风一枪打中头盔,当场跌落下马,而万玄风虽然用长枪格挡了对面长刀的直接伤害,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差点把他打飞下马,硬是靠长枪杵地才稳住身形,敌人被这一棒子敲得七荤八素,但是除了重度脑震荡之外没有别的损伤,身体其他机能完好,只是他现在的战马已经远去,他除了手中的长刀,再无其他依仗,他落马之后,周围其他的普通士兵也围了上来,他们无法抵挡骑兵的冲击,但是只是一个人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万玄风解决了这一个正打算策马去找下一个目标,结果没跑出几步,他又被后面的惊叫声招了回去,十几个晋军士兵围住了那一个胡人士兵,但是那个胡人依旧仗着身上的护甲横冲直撞,左劈又砍,不到半分钟,那十几个晋军士兵便做鸟兽散,他们手里的武器都被那个胡人毁坏,凭借一根木棍显然不能制敌,万玄风无奈只得回马再战,眼见万玄风冲过来,步兵有步兵的优势,那就是容易闪躲,他想要闪躲万玄风的重击轻而易举,但是他选择了挥刀斩马腿,万玄风一枪将那个胡人叉出去十多步远,但是胡人那一刀依旧砍到了马腿上,万玄风也跌落下马,稳住身形之后再看战果,敌人受到这样的重击竟然还艰难爬起身来,毫无疑问,这一枪给敌人造成了重伤,若是不及时医治,不出半月,必定丧命,但是眼下敌人回光返照还能再战,至少一个小时内还能挥得动刀,即便这样会加重伤势,万玄风手持长枪冲上前去,那名胡人此时的身体条件以及不能支持他做大幅度闪避动作了,他仍然选择了长刀斜劈,准备靠身上的护甲硬抗万玄风的长枪横扫,这一轮交手万玄风闪避了,收起攻势闪过胡人致命一击之后,迅速调转枪头,从上而下重重拍下,目标直取胡人头部,敌人上一轮的攻击姿势还没有调整过来,自然没有时间来应对万玄风的连招,这一棒子又结结实实的敲在了那个胡人的头上,这一棒子下去,那个胡人还在动弹,但是看样子应该爬不起来了,万玄风又往同样的位置补了两下,敌人的头盔被砸扁下去半寸才罢手,万玄风此刻虽然消灭了一个敌人,但是内心却陷入迷茫,自己自幼习武,锻炼从未中断过,解决一个普通的胡人士兵都要付出一匹马的代价,近十个回合才战胜敌人,那些没有受过军事训练的民夫和装备一般的普通士兵如何制敌?自己手里这杆长枪是一杆武将标配的骑枪,枪头部分有一段三斤重的铁棍,这样才具备了破甲效果,普通的骑枪是没有这个功能的,满打满算,整支部队能破甲的武器不超过五千把,这种情况怎么办?按照预想,五千把破甲武器应该够用了,但是如今看来却是大错特错,这些胡人马术精湛,装备优良,体能远胜常人,作战经验上也是一只百战之师,用普通武器对付他们绝对会十分艰难,因为晋军士兵攻击敌军需要全力一击才能对敌军造成伤害,而敌军只需要手里的武器随意一挥就能对晋军士兵的人或武器造成致命伤害,这种情况下想要取胜就必须要晋军士兵拥有坚定的作战意志,把手里的武器当做钝器使用,一棍子一棍子的把敌人敲死,具体流程想起来就是这样,但是执行难度恐怕要比想的难上几倍,首先,作战意志,如果他们能有坚定的作战意志又怎么会做鸟兽散,长矛被削掉了枪头当成木棍使或许对重甲兵更管用,但是没人这么做,一千精兵很快被胡人冲散,敌军三路人马汇聚在一起,然后他们开始破坏粮车,用刀枪破坏车轮,划开粮袋,用长枪将粮袋挑飞,将粮食抛洒到地上,这就是截击粮草的标准流程,但是没过一会儿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一个粮车上装着四五个袋,按理来说麻袋里应该都是粮食,但是这些麻袋里只有一袋是真正的粮食,其余的袋子里装的都是沙土和木屑,敌军统帅看了一圈,每一辆车上都是如此,每辆车上只有一个袋子里装的粮食,这下问题大了,在开战之前,对晋军的状况估算只是一个基本操作,有多少粮车都是数过的,每辆车上装四五袋,算起来大约是二十万石,这跟之前的情报完全吻合,但是如果每辆车上都是这样,直接除以四或者除以五,实际运送的粮草只有四五万石,四五万石粮食差不多勉强够这几万人押运大军来回的口粮,也就是说这一趟押运是个陷阱,晋军隐藏在民夫中的那些精兵也是佐证,只不过他们准备不够充分,低估了己方的战斗力,这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可是既然晋军没有粮草可截,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真的在这里跟他们换战损,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必要,以他们的战斗力再配合一万甲士便能全歼这支运粮部队,光是他们的话还不好说,毕竟双方兵力对比达到了一比十,骑兵跟步兵打阵地战也就占一个冲锋的优势,之所以会打成这样主要原因是双方武器差距太大,如果把对方换做四万重甲步兵,手里全是重武器,任何一支骑兵都会望风而逃,即便是精锐对杂牌也不敢去冲这种阵势,眼见晋军如此不堪一击,这一次截不到粮草,索性就多杀一些敌人,免得这一次白跑,只要在战马的体力耗尽之前脱离战场就行了,敌军步兵也追不上,于是敌军开始以旋涡阵型收割晋军步兵,万玄风一边指挥部队用长枪盾牌巩固包围圈,一边用铁锤,钢鞭等重武器临时编制后备部队,整整四万人的战团,五千把重武器分布在全军,汇集起来需要时间,敌军阵型中的那些粮车着实给敌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不一会儿便有数百人马被绊倒,超过了在最前线与晋军交战的损失,眼见局势恶化,敌军统帅便下令突围,当敌军有了突围的迹象时,万玄风将还未集结完毕的重装部队派了上去,一番厮杀再次展开,晋军的五千精锐发挥了极大作用,即便身上没有披挂铠甲,但是仍然奋战在关键位置,敌军一面突击不成便立即转换方向,如此往复十余次之后,确定了一个防御力最为薄弱的方向,并开始全力向这个方向突围,最终结果不出所料,敌军杀出重围,带着劫夺的粮食扬长而去,万玄风收整战场之后开始撤往合肥,运粮本来就是假的,带着几万石木屑砂石去前线就是为了引诱敌军进攻,如今战斗已经结束,继续开往前线自然没有半点意义,撤军是唯一的选项,敌军兴高采烈的凯旋而归,虽然这一仗并不算是多大的胜仗,但是掠夺的这些粮食又够半个月开销了,他们自从受到赵世安袭击之后,粮食消耗加剧,战马披着重甲啃食水草也就只能填填肚子,想要维持体力,每天至少要吃一斗精粮,以至于为了让马保持战斗力,他们把人的口粮都省了一部分出来喂给战马,当路过一处树林的时候,树林里射来十几支箭矢,无一例外命中了正在行进的战马,这些战马才刚刚脱下重甲就遭此横祸,胡人立即以箭矢回击,但是没有任何反应,赵世安他们一击即遁,胡人们只能看着他们跑,在达到新驻地的路上,赵世安他们频繁发难,毫不吝啬的射出了两百多只重弩箭矢,命中率超过百分之七十,之所以命中率这么低,是因为赵世安为了保持攻击频率,选在两百多步远的地方点射,这种距离射出去的箭矢是一个抛物线,再加上敌人的战马在行进转态,所以才会失手这么多次,胡人对此恨得牙痒痒,咒骂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跑到行军队伍外围,脱下身上的铠甲,光着身子对赵世安他们大声咒骂,虽然这种目标很具有诱惑力,但是赵世安依旧将目标定在了那些战马身上,由于今天运粮还兼顾着修路,所以齐达他们的运粮队伍今天只跑了一趟,运了一百多石粮食,赵世安下令当夜吕梁山四处点亮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