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进来宣旨时,顾穗正盘膝坐在软榻上,一面练习呼吸吐纳——这个是崔镜心强迫她做的,说是利于妇人生产时运劲,能最大限度地保证头胎不至于受伤。
顾穗虽然心中仍是一团乱麻,可闲来无事,索性也就照做。横竖这套吐息功夫既不吃力,练完以后也的确感觉轻松了些,顾穗索性将其当成一套温和版的瑜伽了。
小竹一勺一勺喂她吃着酸梅冻,因天气越发冷了,那酸梅汤冷冷地喝下去伤胃,可若是进入口腔时热烫难忍,也实在无法下咽。于是小竹便想了个巧宗儿,用厨房里熬鱼冻猪皮冻剩下的明胶,混合上酸梅粉,制成一丸丸葡萄模样的小球,如此既酸爽开胃,也不至于太过冰牙。
顾穗觉得这大概是果冻的雏形,心里很佩服这丫头的巧思。来日若真要离开,她还舍不得小竹手艺呢!
说起离开……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腹中这块肉已然存在,要她视而不见是不可能的,可若置之不理,等它长得愈发大时,岂非更难割舍?
顾穗知道自己是个心软的人,可她也害怕这份心软最终会害了自己,难道注定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么?
正愣神间,福禄捧着一卷圣旨进来了,“传陛下口谕,承乾宫贵妃服侍朕多年,事必躬亲,温婉贤良,着晋为皇贵妃,钦此。”
说罢乐呵呵地望着她,“娘娘,还不谢恩?”
顾穗忙从榻上下来,还不待她屈膝下去,双手便已被人搀扶住,“娘娘无须多礼,奴才逗您一笑呢,陛下早交代了,娘娘身怀龙裔,礼数能免则免,对着奴才就更不用说了。”、
顾穗只能勉强挤出一个感恩戴德的笑,心里暗自腹诽,明明她进宫还不到一年,怎么就成了“多年辛苦”,不过皇帝硬要往她脸上贴金,旁人也不好指摘什么。
不过这皇贵妃实在有些名不副实就是了。
福禄倒是真心实意为她高兴,“陛下这是在补偿娘娘呢,怕娘娘您孕中多思多虑,多了封赠,好歹能想开些,不为自己,也得考虑腹中龙胎才是。”
都以为她还在为明郡王的诬告耿耿于怀,殊不知她早就把那茬忘了——真正糟糕的现在才开始呢。
顾穗轻叹一声,“有劳公公您了,烦请回去转告陛下,本宫很是喜欢。”
这会子说她不想晋封旁人也不会信的,倒叫人说她虚情假意,自高身价。既如此,不如坦坦荡荡做一个贪图名利的人。
毕竟皇贵妃和贵妃的年俸足足差了一倍呢,想到这里,顾穗心里多少得了些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