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退去的时候,招毅军或死或逃,去了大半,长陵这边只有不到百人轻伤,都是在战后清扫战场的时候受的伤。
招毅跑了,长陵虽然遗憾,但他手下只有三万人,对上兵强马壮的招毅军,他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能打赢。
“公子。”姜子牙带着左平,在永乡城外觐见长陵。
城外泥泞一片,不堪入目,大雨虽然停了,但上游冲积下来的沙石杂物,四处堆积的尸体,噼里啪啦的烧灼声,还是让这里成为了人间炼狱。
然而这就是战争。
长陵颔首示意,向姜子牙问好:“阿舒说她在刑都等着姜公凯旋,到时候请姜公吃一样好东西。”
姜子牙哈哈大笑,脸上花白的胡子仿佛更白了,道:“还是舒姑娘知道老夫——”话还没说完,就打了几个踉跄,被身边的左平扶住,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在阴冷闷热的天气中,格外令人担忧。
左平喉头哽咽,道:“姜公为了节省粮食给将士们,已经连续几天仅靠喝水充饥了。大家劝他好歹吃点,他却说‘老朽之身,无力鼓舞阵前,口腹之欲,比不上将士士气重要,将士们才是最需要保持体力的’,坚决不肯和我们同桌而食,若不是公子来了——”
长陵望着姜子牙,一把扶住他枯瘦的双手,眼眶泛红,沉声道:“就算没有我,姜公也能打赢这场仗,只是时间不够,陈王临阵换将的敕令还没发到军中,再拖几天,招毅的大司马之职,也保不住了。”
“什么?!”所有人都惊叫出声,长陵的话让他们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他这话的意思是,姜子牙来到永乡之前,就派人算计离间了陈王与招毅的关系,令得陈王不管不顾,定要在战况最紧张的时候临阵换将,敕令甚至已经在路上了?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但对于姜子牙来说,没什么不可能。从长陵手里得到那些精细到不能再精细的食盐时,姜子牙的想法跟舒望完全不同,他带着食盐去了陈国,却并没有按照舒望的吩咐将那些盐全部卖掉。
他用这些举世罕见的细盐,敲开了陈国田氏家主的大门,田氏与招氏素来不和,族中也有女子在宫中,因受宠爱,被招毅之姐陈王后百般针对刁难,早有不平之气,私下里收集招氏的恶行,别的不说,有一样是年迈的陈王忍受不了的。
那就是篡位。
招氏是继后,生有一子,排行第十,今年才十八岁,前头还有两位先王后生下的三个孩子,以及数位生母身份高贵的公子。
一个是大公子陈原,原配所出,在陈王还是流放卫国的质子时,就生下来了,自襁褓中就跟随陈王四处漂泊流浪,感情极深。其母虽然只是卫国一位不太受宠的庶公主,但据称她生前与舒氏关系极好,陈王在卫国,便是受到舒氏的照顾,才能顺利回国,继承了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