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春寒料峭,天气变幻莫测,晌午时还和风煦日,没过一个时辰就开始刮起风,细雨丝丝也紧跟着落下。学堂里的夫子干巴巴地讲课,伴随着窗外犹如春蚕啃食桑叶般的雨声,使得学堂里的女子们昏昏欲睡,提不起一点儿精神。

    一缕寒风透过窗户钻进屋子,衣衫单薄的容昕薇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大半,扭头看向窗户边坐着的容莺,见她还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不满地撇了撇嘴,继续撑着脑袋打盹儿。

    容莺侧目看了一眼,察觉到什么,默默将窗户给关严了。

    堂前胡子花白的秦夫子,从前在太学专门教导皇子王孙,也是位有名的大学士,只是十几年前和废太子一案有些关联,索性致仕回了老家。如今破例为公主开办学堂,他就被请回来做了夫子。然而他从前教的都是《战国策》、《左传》、《韩非子》这类的经典,哪里会教什么《内训》《女诫》,底下一个个金枝玉叶还不能打不能骂,越教心中越憋闷。他面无表情地讲自己课,底下人无精打采地听,整个课堂已经成了死气沉沉的潭水。

    遗爱的是,最近新来了一位公主,似乎要比其他人积极些,就连坐姿都更为端正,让他郁闷的心得到了稍许的安慰。

    坐在窗边的容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给秦夫子留下了这样的印象。她在珑山寺住了小半年,上山下山极其麻烦,她更多的时间都是百无聊赖地睡觉打叶子牌,也没有其他事可以做。后来帝师闻人湙在珑山寺静养,她听说过这位帝师,心中是又惊又怕,不敢叨扰。

    只是后来他院子里开始煎药,四溢的苦涩药味儿闻得人头晕,她就不喜欢待在院子里了,整日在山上摘果摘花追兔子,一个不小心从坡上滚下去伤了腿脚。大概是嫌她在隔壁哭得太凄惨,闻人湙让人给她送了几本书打发时光。

    那些书她看不懂,又不好意思去麻烦人,只能硬着头皮翻阅,而如今秦夫子讲的几篇经典,正好出自闻人湙送她的典籍,大概是因为有这么一遭境遇,秦夫子讲课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无趣。

    ——

    到了放课的时间,秦夫子冷冷地扫了一眼堂下的学生,板着脸道:“散课,回去将我今日所讲仔细温习,抄录三遍。”

    底下人松松散散地应了,秦夫子立刻就走。容莺正收拾课本正欲起身,就被容昕薇给拦住了。她丝毫不带客气地说:“我和荣安县主没带伞,你的呢?”

    容莺毫不迟疑就将伞拿出来给了她。

    荣安县主稍微犹豫了一下,还问道:“九公主可有侍女来接?”

    容昕薇拉着她就走,不耐道:“你管她做什么,我们赶紧走吧,别耽误了要紧事。”

    容昕薇转身后,容莺看到了她发髻上那只精巧的花丝镶嵌花鸟簪,目光微微一顿,极轻的叹了口气。

    前几日去探望太后,她的花鸟簪被多夸了两句,转头就被容昕薇给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