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工作的累了,他就喜欢站在落地窗前欣赏外边的风景。他并不喜欢俯视众生的感觉,但很喜欢仰视天空的感觉。那样让他觉得心静。
吴明路带他的那几年,常念叨着父辈经营的苦,温州市场本就浮躁变动,加上政策风向的不定,万华能走到如今的地步实属不易。
他表面虽是淡笑,心底却是把这些话牢牢记在了心底。
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当时海南三亚炒房热,爷爷眼界开阔,知道温州的机会过不久肯定会来,把原有的家产悉数变卖,带着父亲砸锅卖铁地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工作室,然后走南闯北,结识了不少香港上海地产上的大鳄,一步一步建立了如今的万华。
可惜他早年雷厉风行,晚年却病来如山倒,竟中风在办公桌上,从此缠绵病榻,死前只留一句:
“都说富不过三代,你们给我记住,万华是我留给子辈的心血,千万千万把它守住。”
然而父亲只记住了他临死前被病痛折磨的惨样,从爷爷手中接过万华不过五年,把童于骄和童于谦养大成人后,嘱托了几个心腹,随后便拱手让政,带上夫人去周游旅行,享受人生了。
童于骄自然不会同父亲一样,虽然他如此不负责任,但自己从未怪责。既然担子落到了自己肩上,那么好好扛着就是了。
前半生他的人生目标就是这么简单,把担子挑好,万华即使不能在他手上辉煌,也不能落魄。
只可惜……
万事难料,一朝兄弟阋墙,众叛亲离,他的确怨恨过,东山再起他日另为风光的念头也不是没有动过,然而现在已经不一样了,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对亲人的容忍也只是助纣为虐,他现在的心态,的的确确是不同了。
“于谦,我今天来只是想和你说几句。”童于骄的语气很平稳,神情也很淡然,像是在看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东西似的,“你如果再做那种事,我绝不会不再追究,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万华是爷爷留下来的心血,再怎么闹,也不要毁了它。我不想回到万华,所以你也不用那么紧张,这些事我以为你那么大了能明白,不需要我提点,但是……”
他笑了笑,眼里淬着冰:“你不用把我当哥,我也不想再把你当弟弟了。以后再见面,最好做个陌路人吧,不要逼人太甚,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童于谦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自掌权以来,集团里的长辈都不敢说他了,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还无还口之力?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目光沉沉得和自己的亲哥哥对视,眼里凉薄一片。
童于骄看到他这样的眼神也不觉得心寒,大概是失望到一定境界,连多余的感情和关注也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