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每有坚城天险,久攻不下的时候,率军之将,往往就会以屠城为激励,以宣泄大军心中的戾气。
在黄河的另一面,七王叛军的军势,可谓是如秋风扫落叶,再加上袁盎的命令,各处的郡城县府,在七王兵锋之前,几乎都是一鼓而下。
而在这过程当中,大军必然就积攒下来了无穷无尽的骄矜之气,若是攻势顺利,那这骄矜之气,便会化作百战百胜,无可抵御的锐气,而那个时候,天下就真的是到了易主的时候。
但剑有双刃,伤人伤己,若是大军攻势被阻的话,那这骄矜之气,必然如潮起潮落一般,跌落下来,转而化作大军内部的恣睢戾气,这恣睢戾气,意味着完全不可控,而一支大军,若是被埋下了不可控的种子,那这一支大军,或许从此以后,都不可能登顶世间之精锐。
而这,也正是在大战初起的时候,袁盎就抽调走了各地卫所的大军,退守黄河,几乎是将黄河以北拱手想让的原因——兵者,凶器也,凶器出鞘,必以无穷骨血开封,方能有问鼎之机。
然而,七国的叛军,却没有这个机会——当七国凶器出鞘的时候,满目望去,却完全看不到有敌手的存在,自然,这凶器也就无法开封。
但偏偏,这未曾开封的凶器,在袁盎的蓄意引导之下,却是养出了无穷的骄矜之气来。
而在黄河之畔,又有大军以少敌多,将七国大军的骄矜之气,拦腰截断。
这几乎是要从根本上,断绝七国大军成就精锐的可能性。
——炎汉的建立,既没有利益的交换,也没有无奈的妥协,帝国的威名,都是用无数的大军杀出来的,用无数敌人的血肉染出来的,再加上边患未息,若是七国大军不够精锐,军势不够雄浑的话,那纵然是他们围困了长安城,也不可能取帝位而代之。
炎汉以军势立国,历经六代,还从来没有过哪一代帝王在位的时候,国内军事虚浮的情况。
一旦七国叛军不能表现以横压天下,席卷一切的气魄,以无穷的血肉厮杀来给其他人以足够的信心,那绝对不会有其他的人,支持七国当中,有人取帝位而代之。
这,算是袁盎这当朝太尉,为皇帝刘启做的最后的打算。
“太尉这么做,只怕群臣,又要闹将起来了。”刘启稍稍抬了一下双眼,目光当中,隐有阴翳之色。
帝王五百朝,这也就意味着,帝国当中,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所谓的昏聩之君——五百年的时间,
这帝王玩心再如何的大,心思再如何的不靠谱,但只要这帝王不是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蠢货,那就绝对不可能成为昏聩之君。